近来到故宫参观的朋友一定会发现,古老的皇家宫殿如今也已经与数字科技联姻。如今只要一踏进故宫端门,就可在数字成像、定位系统、虚拟现实等技术的帮助下“一览故宫晓”。故宫,正在用一种数字媒体技术与古典建筑融合的方式,用一种体验式、沉浸式的交互手段来讲述它的前世今生,使人们推开中国古典文化与历史的大门变得更加轻松。
本期,我们将为大家第一时间揭秘故宫的“端门数字馆”,邀请到故宫“端门数字馆”项目的首席设计师师丹青先生为大家揭晓这个堪称世界首次将整体古典建筑完全用作数字化展示的项目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技术手段、以及未来科技与文博领域结合的趋势。
记者:首先请师老师来介绍一下故宫“端门数字馆吧”?
师丹青:端门在咱们天安门的正后方,背后靠的是整个故宫博物院,它在北京的中轴线上是一个非常核心的,重要的古典皇家建筑,但是有意思的是,在端门数字馆这个概念呈现之前,它一直空置了很多年。由于它并不在故宫整体的围墙内,所以端门的安保级别比较差,在这里很难展出故宫博物院的真品。大家一般都是穿过端门再进入故宫参观。
但是,故宫博物院在十多年前就一直大力在做一个事业,那就是以他们的资料信息中心为主导的,对故宫几千年的文物藏品做数字化的采集和保护。这种数字化的采集与保护,大到整个故宫所有的建筑的模型,包括里边的建筑结构,内部外部的模型,小到里面的藏品,比如刺绣、缂丝里面一针一线的数据化采集。故宫近十年的积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就是这种文化遗产保护的数据库。
端门数字馆的落成是由多家单位紧密配合合作的结晶, 故宫博物院专家团队做了大量内容的梳理,主题的策划,数字的采集。我们把这个主题跟空间结合,结合数字交互装置的设计,还有央美费老师以及他的团队,还有其他国内顶尖院校和制作公司做了大量的交互设计和内容制作开发,这是一个团队配合的结果。
记者:那么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介入这个项目的呢?
师丹青:2011年的时候我开始介入这个项目,当时是对社会公开的概念方案征集,看能不能在端门把端门这个空置的1000多平米的空间做一个数字化的展厅,把故宫十多年来采集的数据以一种更有意思的交互的形式呈现给大家。
当时我带着清华的团队,我们的概念设计方案在征集中脱颖而出,从2011年走到今天,我们一直本着一个最重要的指导原则,那就是如何让数字媒体这样一个最先进最时髦的技术跟故宫端门这个六百多年的文脉。 这种文物级别的建筑空间,能够到达最大程度上的有机的融合,这是我们最大的一个课题。
所以我们今天的主题也是围绕数字媒体跟建筑相结合来展开的。
可以看到鸟瞰图,这是现在端门展厅的现状。我们设计的核心概念叫做“印象之门”,用“门”这个概念来点题。因为端门“端”字有开端的意思,是观众参观故宫的第一站,它不仅仅是物理空间上的一扇大门,同时在数字空间上,我们想为观众打开一扇 “历史之门”,打开它就如同走进历史,去感受紫禁城六百多年的皇家生活故事。 那么另外它又是一扇“文化之门”,打开它人们可以了解故宫博物院几千年的藏品,了解故宫深厚的文化底蕴。
刚刚这几张图展示的是展厅三个大部分当中最正中的部分。可以看到在空间上,我们把数字媒体跟地面相结合,那么关掉数字媒体好像就是原本大殿中的金砖地面,打开以后,影像从地面上浮现,是以第三人称视角俯瞰整个故宫。同时前面、左边和右边各有十扇数字大门,它是以第一人称视角为你打开通往故宫各个角落,了解各个时期的历史故事、文物藏品信息的门。观众一方面可以凌空走在故宫的上空。另一方面以第一人称视角穿梭于虚拟的故宫之中。
有了这个第一展区,观众可以对故宫形成整体的印象,进入虚拟故宫,你可以站在端门了解任意物理空间和时间节点上的故事。然后进到东面展区,叫做“故宫藏珍”,我们将数字媒体与故宫的古典家具、古典建筑元素做了融合式的处理, 展现故宫来各种各样不同属性的文物收藏。
比如说刚才的第一张图,我们选用了故宫里已有的屏风,我们综合了各种制式的屏风,做了12扇数字屏风,这12扇数字屏风可以一字展开,形成完整的阵列,同时也可以推拉、旋转、构成不同的空间,在数字屏风上,有触摸屏,有动作捕捉的设备,有专门的数字交互内容制作的团队为它开发了宫廷服饰的交互体验项目。
刚才的第二张图,叫做“数字多宝阁”,为了呈现故宫多年来扫描采集的瓷器、玉器、青铜器等文物。这个多宝阁我们从最早的概念设计到最后落成,我们改了无数稿,从一开始想用幻影成像,到触摸屏,最后落实到现在的效果,靠的是一部分实体屏幕的分割,数字虚拟的分割来共同构成数字多宝阁的概念。
第三张图,是结合了天津大学的水墨模拟技术,是一个大家可以临摹兰亭序的书法台,借鉴了皇帝在乾清宫所用的书案。
后面两张图,一个很小的不到4平米的空间,它是由一个叫做CAVE的三维成像体系搭建出来的,这个屋子用来呈现故宫中很多非常小的,极其脆弱的空间,是现在以及以后也不开放的空间,观众可以戴着立体眼镜,可以仿佛进入那些被故宫中被永久封存的空间。
那么最后一张图,是一个虚拟数字影院,里面可以容纳30多人,有一个巨型数字环幕。影像可以带大家进到故宫里面漫游建筑,体验故宫建筑之美,在端门这个有限的古典建筑空间中容纳这么大体量的影院,我们的建筑团队在平面图、立面图上也是做了反复的修改和尝试。
我主要跟大家介绍的就是这些数字媒体技术、交互的装置如何与古典空间相结合,这里既包括视觉上的结合,比如跟建筑、家具元素的结合,也包括主题上的结合,比如门的概念、对数字藏品介绍性的功能、体验性的功能。这是端门数字馆的重点也是我们工作的重心。
记者:请问师丹青老师,你们是在端门原有的建筑基础上,对内部添加一些其他的元素,是这样吗?
师丹青:这是在概念设计过程当中,曾经有一度我们想把概念做的比较纯粹,纯粹到只是提取现有建筑当中已有的元素。比如说柱子、比如说地面、窗户、我们甚至在实验室里原比例搭建了一个5、6米高的整个故宫大门的制式,再研究这个制式怎么跟数字媒体结合。
另外我们想实现的效果,当数字媒体关掉的时候,尽可能地还原到端门原有的古典建筑的制式当中,在刚才第一张图中,三个方案,每个方案中都有一个专门的观察点,从观察点望过去,你能感觉到这些数字设备又都被真实的这些柱子、门窗隐藏起来了,有回到了原始的空间。在概念设计中我们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理想主义的设计。
在最终的实现当中,我们把中央的数字沙盘,四周的数字门与地面配合的方案保留下来。根据故宫展陈的诉求,数字影院的诉求,我们不太可能无缝的将设备藏在古典建筑中,而是尽量根据古典形制进行融合。
记者:老师都有交互艺术这一学科领域的深厚背景,那么如果是一名交互艺术方向的学生,应该如何规划自己的职业方向?参与什么样的项目?
师丹青:首先,要恭喜这位同学,选了一个最时尚的最前沿的学科之一,交互设计,但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学科拓展性非常强的,以至于强到将来几乎在各个领域里都有你的位置。选择多了往往会成为一个问题,我也曾经面临过这样一个问题。
我以我个人的经历来看,大致职业方向上会有三种方向,一种是做独立的设计师,甚至更独立的新媒体艺术家,探索各种交互的可能性,去做交互的设计,这种自由度比较大一些。另外就是现在很多大公司、创业公司,都有很多岗位为交互设计开放着。这是比较现实的、经济上比较落地的方向。
那么我其实是鼓励大家往更跨界的方向发展。所谓更跨界,就是我觉得学过了交互设计,了解了数字媒体的特性,特别是当一个设计师一个艺术家了解了计算机、软硬件里面技术的种种的可能性,它使得这个人有能力可以打通各个行业之间的壁垒。你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我现在做数字媒体交互体验空间跟建筑相结合,做过端门,今年世博会的中国馆,这是跟建筑相结合,也还可以其他方面跨界,比如做跟戏剧、跟摄影的工具结合等。所以这种跨学科交叉的方向,我觉得是更具前沿更具挑战的方向,当然也有不确定性,所以比较适合勇于探索和冒险的同学来尝试。